碰壁幾天後，沈格發現了一個規律。

擺渡人的作息，是和孟婆差不多的。

孟婆上班，他就在。

孟婆下班，他消失。

所以沈格問清了孟婆的上下班時間，開始蹲點拜訪。

起先，擺渡人甚至都不讓沈格靠近，沈格一過去，他就擺著船消失在了忘川煙霧中。

後來，因為沈格的頻繁靠近，擺渡人不再消失離去，而對沈格視而不見，對他的話也充耳不聞。

就像現在，只見沈格走到忘川河邊，對著坐在船上的擺渡人道：“您好，我又來了。”

然後理所當然的，沒得到任何回應。

沈格習慣了，被如此對待也不生氣，只是自顧自的出聲道：“想拜托您一件事情，可以嗎？”

沈格還沒說什麽事情，就被擺渡人搖頭給拒絕了。

連續一周了，連自己的訴求都還沒說出口。

沈格咬了咬嘴唇，也不管擺渡人想不想聽，出聲就道：“是關於孟婆的。”

提到孟婆，擺渡人終於有了反應。

他微微坐直了身子，雖然動作很小，但是沈格卻發現了。

沈格見狀，立馬出聲道：“孟婆想坐您的渡船一次……”

沈格話還沒說完，擺渡人就擺著船離開了，速度快的讓人詫異。

沈格楞在了原地，不懂這是什麽情況。

擺渡人怎麽就突然不高興了？

而在奈何橋悠閑盛湯的孟婆突然手一抖，灑了一碗湯。

被他瞪了。

孟婆往橋下看了一眼，擺渡人已經消失不見。

擺渡人都走了，沈格便也沒有留下的必要了，揮動了一下翅膀，準備離開。

但就在這時，被孟婆叫住了。

“你等等。”孟婆喊道。

沈格聞言，收回了翅膀，走到了奈何橋上，道：“怎麽了？”

“你剛剛和他說什麽了？”孟婆問。

沈格一時間沒反應過來：“啊？”

孟婆出聲解釋道：“擺渡人，他剛剛瞪了我一眼。”

“啊，有嗎？”沈格問，剛剛擺渡人明明走的那麽快。

孟婆點了點頭，堅定道：“有，看我的湯都灑了。”

沈格向桌子上看去，確實是灑了一碗湯。

孟婆盛湯動作雖然看起來吊兒郎當，但實則穩的不行，基本沒失過手。

而現在只是被瞪了一眼，湯就灑了。

那擺渡人，確實有點厲害了。

沈格伸手蹭了蹭鼻子，道：“我也沒說什麽，就提了你一下，說你想坐他的船。”

“然後他就不高興了，劃著船走了。”

孟婆聞言，臉上的表情頓時放松了下來，然後擺了擺手道：“我還以為說什麽了呢，就提了一下我想坐船，他就生氣了，和當年沒差，沒差。”

說話間，孟婆還彎了彎眼睛，掩在紫色面紗下的嘴角似乎扯出了一抹笑。

聽這話，他們似乎還有淵源？

不過孟婆沒能讓沈格的疑問得到解答，開始趕人了：“你什麽都別問，反正我什麽都不會說的。”

一句話，堵住了沈格接下來想問的事。

如此，沈格只能莞爾一笑，答應道：“那好吧。”

“所以，加油啦。都一周了，半點成效都沒有。”孟婆略帶抱怨的說道。

沈格繼續扯唇笑，心裏也著急但卻沒有表現出來：“我知道了的。”

然後沈格每天就開始繼續蹲點。

可能是因為那天沈格的話讓擺渡人不高興了，擺渡人現在一看到沈格靠近，就劃船走了。

倒沒走遠，只是劃到了忘川河中央的位置。

忘川河畔，有個不成文的規矩，那就是除了奈何橋和擺渡船，無任何人神鬼能在此立足。

不能用能量，也不能飛行。

所以這一段路，大家基本都是停下來走過奈何橋。

想要坐船也行，那就看擺渡人願不願意載你了。

據沈格所知，擺渡人似乎還沒載過人。

擺渡人作為地府的散官，但卻和孟婆一樣不受閻王的管制。

而且別說是子瑜了，就算是祁渡，擺渡人不願意載就是不願意載。

又蹲了一周，次次碰壁，沈格的心裏不免有些喪氣。

可能是因為沈格的臉色不太好，孟婆今天的話語也沒有那麽尖銳。

反而破天荒的關心起了沈格，她出聲問：“年紀輕輕的，天天愁眉個苦臉的幹嘛呢。”

沈格聞言，想反駁說自己幾千萬歲了，不小了。

但轉念又一想，孟婆年齡也確實比他大。

從孟婆嘴裏說出自己年紀輕輕，也不為過。

沈格勉強一笑，出聲道：“我為什麽愁，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
沈格天天碰壁，每回碰壁就來找孟婆，一來一回，倒是和孟婆熟了起來，說的話也沒有一開始那麽客氣了。

孟婆哪能不知道，然後道：“我都說了，這事兒不難，但也不簡單。不過你堅持堅持，說不定可以呢。”

孟婆這句話並沒有安慰到沈格半點，他倒不是不能堅持，而是他看不到任何的希望。

擺渡人太冷了，靠近都不讓，交流沒有也說不上幾句話，更別談拜托對方什麽事情了。

沈格沒回話，只是深深的嘆了一口氣：“唉。”

可能是沈格今天太喪了，喪到孟婆都忍不住出聲哄他了。

只見孟婆伸手拍了拍沈格的肩膀，問道：“想不想知道一些關於擺渡人的事情？”

孟婆話落，沈格的眼睛就亮了，想，很想的。

不過，“你今天不做湯了嗎？”沈格出聲問道，這畢竟是孟婆的上班時間。

這樣閑聊，似乎不太好。

而孟婆則是擺了擺手，道：“今天不做湯，不會有靈魂來的。”

沈格楞了一下，問：“為什麽？”

“今天是黑夜，又稱鬼夜，都是鬼出去，色，人不會進來，”說著，孟婆伸手指了指道：“喏。”

沈格順著孟婆的手指，向下看去。

只見本該禁錮在忘川河畔裏的鬼魂們一一向著岸上爬去。

耳邊又響起孟婆的聲音，她說：“每五百年一次鬼夜，這是屬於忘川河畔裏鬼魂們的狂歡，因為他們可以自由的出入人地兩界。心中有執念的鬼魂去人間找尋往事，沒執念的也想去地界透透氣，畢竟每五百年才只能出來一次呢。”

沈格點了點頭，表示知道了。

兩個人並未在這個事情上糾結太久，而是開始說起了擺渡人的事情。

沈格聽的很認真，一字不落。

孟婆說：“擺渡人，是個男的。長相俊秀，性格孤僻，不太愛說話。”

沈格挑了挑眉毛，孟婆這回真的沒哄他，說的都是真材實料的。

孟婆又說：“擺渡人和我年紀相仿，可能要比我大個一兩百歲。”

沈格很想問，您到底有多大？

孟婆似乎猜到沈格心中所想，不用他問，自己就回答了：“嗯……其實我也不記得自己到底有多大了，估計有你十來個那麽大吧。”

沈格嘴角微抽，說的好隨便。

孟婆繼續說：“擺渡人有個很好聽的名字，叫溪水，很可愛吧？”

沈格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，溪水這個名字很好聽，可不可愛就不知道了。

“溪水以前真的是小可愛，就隨便欺負都沒什麽問題，怎麽都不會生氣，紅著臉答應任何無理取鬧的要求。”

……怎麽覺得聽起來有一點不對勁？

“唉不過越長越大，那貨越來越不解風情了，冰冷冷的，一天到晚悶著悶著，沒有小時候的半點可愛。”孟婆搖了搖頭，話語裏滿是對過去擺渡人的懷念之意。

“哎，我可真懷念那個小可愛溪水！”孟婆再一次感嘆。

沈格終於出聲問了一句：“這麽說，你和擺渡人，以前挺要好的？”

孟婆彎了彎眼，道：“那是自然，”不過又停頓了一下，補充說，“以前好，現在不好。”

孟婆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沮喪，她竟然也會不開心的。

沈格在心裏想著借辭，該如何安慰對方。

不過人家根本不需要，迅速恢覆，出聲道：“所以就靠你了，兄弟！”

沈格點了點頭，還沒來得及出聲說什麽，一陣大風刮過。

這風還有點邪，吹的沈格有點站不穩腳跟。

沈格下意識的就抓住了自己面前的孟婆，孟婆雖然站穩了，但是臉上的面紗卻被吹了起來。

故而，沈格一擡頭，便看到了孟婆的模樣。

和想象中一樣，美貌絕色，傾國傾城。

不，甚至比想象中還要好看。

嘟嘟的紅嘴唇，挺翹的鼻子，配上那雙愛笑的杏眼，竟然十分妖孽。

像個狐貍精，反正很好看。

不過沈格並沒有欣賞幾秒鐘，風停了，孟婆也立馬壓下了臉上的面紗。

孟婆沒出聲問，沈格便也沒提。

不過，在最後要走的時候，孟婆突然湊在了沈格耳邊，叫了一聲：“沈格。”

沈格倏然瞪大了眼睛。

她她她……

不對，他竟然是個男的！

孟婆不是老婆婆，也不是大美女，而是個妖孽美男。

孟婆似乎覺得用男聲說話還不夠，甚至伸手撩開了些許面紗。

露出了光滑白潔的脖頸，上面顯現出專屬於男性的喉結。

沈格感覺世界都玄幻了。

然後只聽孟婆又說：“那我和溪水，就拜托你了哦。”

說完，還調皮的眨了眨眼睛。

……

沈格真的要不忍直視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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